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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8章 回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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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過那封信,秦硯並未立即拆開,而且看了眼外頭的侍衛,聲音微沈,“大夫!”

突然身子一抖,一群人又趕緊退了下去,隨即趕緊去城中尋大夫,只是心中全是忐忑,太子妃受傷,也不知道殿下會如何罰他們。

感受到他身上散發的慍怒,柳吟才想起自己身上的傷,雖然疼的她額前全是虛汗,但還是拉住男人胳膊,認真道:“我……我沒什麽事,你快去忙吧,我待會等太醫來就好了。”

那張小臉上已經褪去了不少血色,瘦弱的肩頭已經被鮮血染紅,上面插·著的長箭讓秦硯眉間緊蹙,抿著唇角也不說話就將人抱起出了淩亂的房間。

來到隔壁房間,待被放在床上後,柳吟發現秦硯不知和張曼說了什麽,跟著就出了屋子,後者則讓人打了熱水進來。

柳吟漸漸發現了對方的意圖,她也跟著慌了起來,她怕疼,非常怕。

“太子妃不用擔心,您的傷並未傷及要處,只需及時止血即可,不過這肩上的箭必須取出,對這種外傷屬下略懂一二,一定不會出現錯漏的。”張曼神情嚴肅的拿著剪刀走了過來。

感受到自己肩處的衣裳逐漸被人剪開,柳吟疼的都不敢看自己的傷,只是有些擔心的道:“不如……還是等大夫來?”

不是她不相信對方,只是大夫多少也專業些。

剪下那塊帶血的布料,一抹被鮮血染紅的肌膚頓時露了出來,張曼意味深長的看了她眼,“您傷處的位置不便交給大夫來處置,這也是殿下的意思。”

柳吟:“……”

也不在說完,她摸摸抓過一層被褥,緊緊咬著被子別過頭,示意對方可以動手了。

後者額前也有些虛汗,這種傷她不知給自己處理了多少,可給太子妃處理卻不一樣,握著那端箭身,她定定神,還是猛地一用力。

柳吟“嗯哼”一聲頓時紅了眼,只感覺肩頭熱熱的,好像有什麽流出來一樣,也不敢去看,直到肩處灑下絲絲清涼的粉末,她才慢慢回過頭。

男人棱角分明的輪廓上帶著抹嚴謹,骨節分明的五指壓著濕熱的布巾擦拭那帶血的肌膚,繼而漸漸灑上藥粉,動作小心又輕盈。

“平日一點磕磕碰碰便叫喚不斷,如今倒是安靜了。”他聲音低沈卻又帶著輕柔。

鼻子一酸,她默默別過頭,一言不發,只是兩行清淚沿著眼角漸漸滑落。

直到被擁入一個熟悉的懷裏時,耳邊驟然響起一道含著歉意的聲音,“是孤沒有保護好你。”

他以為客棧裏的人夠了,卻不想還是讓人認出了她的身份。

抓緊了男人衣袍,像是找到了宣洩點,她忍不住哭了出來:“我…我還以為你要死了……”

一想到這,她心裏就悶的很,好像呼吸不過來一樣。

秦硯沒有說話,唇角抿著一個淡淡的弧度,大手輕撫著她青絲,任由女子在那裏啜泣,他能一人出去,怎會沒有準備,只有她想不通。

“放心,孤若是死了,也會找你殉葬,絕不會讓你一人獨活於世。”他聲音清淡。

柳吟:“……”

她眨了眨濕潤的大眼,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這張雲淡風輕的輪廓,直到胳膊處傳來一陣刺疼,她才“嘶”的一聲調整了下位置。

看著那張蒼白的小臉,秦硯拉過被褥將人蓋上,一邊又端來一杯溫茶,小心遞至她唇邊,語調溫和,“孤不會死,也沒有讓人陪葬的習慣,你這腦子終日都在想什麽。”

微微張唇,任由溫熱的水流湧入嘴中,柳吟眼巴巴的拉住男人衣袖,聲音輕細,“我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殉葬,但我知道,我一定不會改嫁。”

因為世間不會再有一個這麽關心縱容她的人。

相視一眼,男人眉梢微動,一邊握緊那只微涼的小手,“油腔滑調。”

唇角抿著一抹淡笑,她腦袋靠在他掌邊,忽然認真問道:“宮中為何會有急報,可是出了什麽事?”

她莫名想起了皇後的話,該不會是柳家做了什麽吧?

“有些急事,不關你事。”秦硯頓了下,忽然猶豫的看了眼她肩處的傷,半響,才薄唇微啟,“孤需立馬回京,你在這養傷,遲些再回去。”

他也未曾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,再遲一步,他最不願看到的一幕定要發生。

柳吟沒有說話,只是心情漸漸沈重了下來,皇後讓她留住太子,到底京城發生了什麽事,為什麽不能讓秦硯回去?

握緊了那只溫熱的大手,她忽然認真看向眼前的人,蒼白的小臉上全是哀求,“我知道我是我,柳家是柳家,不能混為一談,可我還是自私想求殿下一回,無論發生何事,能否不要傷了我爹娘與姑母的性命?”

對上那雙懇求的眼眸,秦硯並未言語,只是忽然松開了她手,起身來至窗前,目光悠遠的看向那無邊的天際,神色晦澀不明。

“孤早就與母後說過,柳家是柳家,一旦越軌,孤絕不縱容。”

他聲音帶著抹冷意,柳吟就這麽躺在床上也動彈不得,肩處的傷傳來火辣辣的痛感,可她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何事,總感覺所有人都不想讓她知道。

“可她是孤的母後,孤自然不會對她如何。”秦硯忽然回身,目光幽深的看向床上的人,“但有些事既然做了,便該知道後果。”

話落,男人徑直走出屋外,恰好撞上被人提來的幾個大夫,也不說話,只是來至一旁,後面頓時跟上一個黑衣侍衛。

眼角一瞥,他聲音微沈,“等太子妃傷勢好轉再送她回京,這一次若再出現意外,你們都給孤提頭來見。”

“屬下們定護太子妃周全。”侍衛滿頭大汗的低著頭。

看了眼禁閉的房門,男人轉身徑直離去,兩個侍衛立馬緊隨其後。

柳吟還沒聽懂對方最後一句話的意思,就看到幾個老大夫走了進來,只能按耐著讓他們把了脈,又開了些藥,還讓她小心休養不要有大動作之類的,好不容易等人都走了,她才忍不住去問張曼。

“殿下已經回京了,囑咐屬下們好生照看太子妃,等您傷勢好轉再回京。”後者認真道。

聞言,柳吟頓時一楞,沒想到對方說走就走,如果要留的話,她也只能加重自己的傷勢,可是她覺得對方一定會察覺出自己的用意,更重要的是,她不想欺騙他,可如果柳家真的出了事,她就算拼死也要護住她爹娘的。

“我們明日便回京。”她突然道。

張曼一楞,眉宇間帶著抹不讚同,“可是……”

“我只是些外傷,坐在馬車裏同樣也可以休養,如果到時候殿下怪罪下來,我就說是我一個人的主意,不會連累你們的。”柳吟神情逐漸覆雜起來,她怕自己回去晚了,會發生什麽不可挽回的事。

——

黑夜陰雨綿綿,偌大的皇宮沈寂的讓人心生壓抑,整個乾清宮內燃著幽幽燭火,濃郁的藥味充斥著每個角落,就在軟榻上,正半倚著一個身著明黃寢衣的老人,那張憔悴的老臉上布滿了皺紋,一雙混濁的眼眸正緊緊盯著廝殺激烈的棋盤,不時咳嗽幾聲。

“如今連朕都要下不過你了,咳咳——”老人頓時掩嘴劇烈的咳嗽起來。

皇後眉尾微微一動,一邊又端著熱茶遞過去,聲音柔婉,“臣妾還不是都跟皇上學的,若是沒您這個好老師,臣妾又怎會有今日。”

看著手帕上的鮮紅,皇帝疲憊的擺擺手,並未接過那杯熱茶,只是身上的精氣神越發虛弱,“是朕老了。”

慢慢放下茶盞,皇後一臉關切的道:“那臣妾扶皇上過去休息可好?”

望著眼前這個風韻猶存的中年女子,皇帝忽然輕嘆一聲,擡手拍拍她手背,“你是個好的,到最後還是你陪在朕身後。”

手心微緊,皇後忽然輕笑一聲,目光柔和的握住他手,“臣妾明白皇上,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這江山社稷,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不理解您,但臣妾始終都會陪在您身邊。”

反握住她手,皇帝眼神也逐漸柔和了下來,或許,他對柳家的確是太苛刻了。

溫馨的氛圍彌漫至內殿四處,就在這時,王海忽然急匆匆走了進來,來至皇帝身邊恭聲道:“皇上,太子殿下回來了。”

皇後眼神微變,又很快垂下眼眸,若無其事的收拾著棋盤,倒是對面的人卻是松了口氣,又咳嗽了幾聲,“快傳。”

“那臣妾便先行告退了。”她忽然起身行了一禮。

轉身之際,卻見屋外進來一道頎長的身影,外面陰雨綿綿,男人暗金色衣袍上不見任何細雨,腳步一如既往的沈穩,待兩人照面時,雙方都停下腳步。

“兒臣見過母後。”男人拱手示意。

“快去陪陪你父皇吧。”皇後面色不變的直接從他身邊擦身而過。

掃了眼那道離去的身影,秦硯唇角微微一抿,繼而收回視線,邁步來到他身邊,待看到那張憔悴無聲的面容時,頓時眉間一皺。

“朕也不想這麽急召你回來,只是朕這身體——”

又劇烈了咳嗽幾聲,他整個消瘦的身子都顫抖了起來,秦硯立馬端過一杯熱茶遞過去,一直未曾言語。

接過熱茶抿了口,皇帝才緩口氣看著他道:“你那個不成器的大哥最近又和鎮南王攪和在了一起,簡直是愚笨至極!”

說著,他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,秦硯不由溫聲道:“大哥只是被有心人利用,兒臣定會拉他回來。”

“沒這個本事還心比天高,也不想想自己是個什麽料,這江山若是交到他手裏,遲早會毀於一旦,如今還引狼入室,簡直是愚蠢至極!”

一邊撫著心口,皇帝似乎也累了,一邊伸出手,後者過去扶著他起來,一步一步往床榻那邊走去。

“朕的身子朕明白,無論如何他都是你大哥,你定要留他一命,切莫骨肉相殘。”他深深嘆了口氣,裏頭含著太多嘆息。

秦硯低下頭,神色平靜,“兒臣明白。”

重新躺回床上,似覺得心口有些不適,他頓時喘著氣看向床邊的人,慢慢擡起手,“明日……叫上你那幾個老皇叔,朕……朕要當著他們面立遺旨。”

殿內寂靜一片,男人並沒有說話,半響,才忽然出聲,“兒臣以為不必如此麻煩。”

淅淅瀝瀝的細雨打在窗前,皇帝眼中覆雜一片,就這麽定定看著眼前的人,聲音虛弱,“你是擔心朕會廢了你那個太子妃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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